记忆背影之听中国摇滚的日子

时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虽然还没有老到需要化妆才敢照镜子的年纪，但那些属于青春的热血、执着和叛逆，却早已随着那些记忆中的歌声渐行渐远，远到连一个背影都难以捕捉了。

当高考没有来临之前，每天的生活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两点一线，家和学校唯一的区别就是可以睡觉，背书、考试、训斥……一样都没少（还得加上家长签字，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绝！）。周末只有靠学校的施舍，才能换来半天的自由，所以通常的活动就只有三五同学一路散步着回家，看看商店的橱窗和街上的人群（不排除男生们看的是姑娘的腿），畅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一觉睡到中午，可以像他们一样悠闲的走在路上。那个时候，满街飘着音像店里的流行畅销歌，听来真是格格不入，连阳光都格外刺眼，天也蓝的没有情趣。 那时候的心正是叛逆而自由的。

是哪里传来那悠扬的笛声？清亮中透着忧郁的张楚的声音，穿过嘈杂的喧嚣，飘飘洒洒的熨平了一颗焦躁的心。“这个冬天雪还不下，站在路上眼睛不眨，我的心跳还很温柔……姐姐，带我回家，牵着我的手，你不用害怕……”仿佛在看一段似曾相识的老电影，充斥着唢呐悲愤的背景音，一个红衣女子骑在驴背上被买主牵走，弟弟被卖女儿的爹揪住，只有哭喊着姐姐的名字，姐姐哭泣的身影却越来越远……即便现在听来，那种心疼的感觉依然清晰如昨。无论张楚这个愣头青似的小子后来又出过几张专辑，都没有这一曲《姐姐》给人留下的印象这样深刻，回味不已。

于是开始爱上摇滚。那个时候，崔健已经老了，虽然他还不到30，却还是被称为老崔。不知道是大家出于对他作为中国摇滚第一人的尊重呢，还是一种廉颇老矣的嘲弄。不过《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里收的歌却实在称的上字字玑珠，让人不得不击节叹好。《花房姑娘》感觉很温柔，虽然那是藏在粗犷的外表下面：“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夸你世上最善良”，这该是对爱的人最深切的祝福和赞美；《假行僧》很直白也很大胆，不过那一句“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当时感觉是为了后面那一句“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配来合辙的，现在听来却格外感觉到一种沧桑的温存；《不是我不明白》成就了两句经典：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现在这个世界变化的更快了，光速一般。喜欢前奏中长长的北京站报时的背景音，点睛之笔。若是一定要分出个高下，我想最爱的还是《一无所有》，悲怆苍凉的和弦现在听来还是感动。
不知为什么，记忆里的崔健，骨子里总透着一份温柔。大约是后来听他更早一些的《浪子归》，《拿错的雨伞》，就更加深了这样的印象吧。后来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去酒吧听到歌手唱起《浪子归》，也只有那么一次。那天，窗外飘着雨。

黑豹给人的感动则又不同。这里的黑豹仅指窦唯时代的黑豹，他离开以后，这只豹子就不再充满灵性。《don`t break my heart》、《take care》、《无地自容》……在那一年我的随身听里反复吟唱。至尽也不很清楚《留下油灯光》究竟是不是黑豹唱的，虽然它收录在黑豹的专辑里，但那盒带中最爱的便是这一首，婉约，忧伤。
窦唯离开黑豹以后又出了两张专辑吧，只听过《黑梦》。窦唯还是那个窦唯，音乐依然那样空灵、飘逸，但已经透出些须沉重了。后来那个同王菲结婚、生女、外遇、离婚的窦唯，越来越陌生了，现在我不知道他的音乐又已经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只是越来越清楚，自己也已经随着这些变化，一天天老去。

同样的感伤，还有唐朝。无论《梦回唐朝》的华丽，《太阳》的苍凉还是《月梦》的凄清，唐朝都带给我太多的冲击和感叹。很难说四个人中谁是灵魂人物，虽然老五的吉他是弹的出神入化，恐怕到现在都是无人能出其右吧，但这个团队的协作精神很强，这是唐朝和黑豹的不同，因为黑豹往往就是窦唯的另一个名字。本来是如此平衡协调，却因为一场意外，那么轻易的就被打破了，而且，永远无法弥补。张炬的忌日距离我的生辰只有一天，这是我可以每年那一天会记得怀念的一个理由。一个年轻的生命就那么悄然无声的逝去，唐朝也只能梦回时分回味了。

那个时候的乐队很多，也许没有现在多，但毕竟能留下一些歌让人记得他们的存在。呼吸乐队也是比较老牌的了，出名的因素固然很多，但蔚然辞去国际广播电台主持人的工作投身乐队，也的确是一大看点。这位老姐好象两三年前还出过专辑，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力了。呼吸的歌里，《太阳升》还是不错，的确为他们迎来一些新的希望，但毕竟作秀多于创作是事实，乐队最后无疾而终也是情理中事。1989乐队现在也已经解散了吧，惟有臧天朔的《朋友》依然让人感动。可是，歌里歌外，反差也许大的让人不忍比较。那时候的指南针没有后来的名气，也就没有后来的浮躁，《请走人行道》虽然只被收入《北京摇滚》的合集，还是很引人注目。

其实记忆中听过的中国摇滚还是很多很多，只是这些回忆的碎片，怎么能拼出一个完整的青春年少？
中国的摇滚是经典不再，而我的青春，也是一去不返。可那些旋律，却是刻骨铭心的，宛如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