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宰相今何在(20141206常乐寺村谒姚广孝塔)



 在戒台寺的正南方,隔着高大的戒台山,有一片平原,平原的南方是一片水泽,唤作青龙湖。此地西北皆靠高山,东为平原无限,南为大湖,风水奇特。平原中央矗立着一座八角塔,不近地铁,不近公交,以前甚至没有公路。这便是姚广孝墓塔。
明僧道衍,俗名姚广孝。他为何会葬在这里,资料上没有提起。他白日朝衣,夜晚木鱼,位列少师,终不还俗,被称为“黑衣宰相”。这位传说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测人君的“贼”僧,中国封建史上最后一个超级军师,竟葬在此大荒。自明自清至今五百余年,塔巍然矗立。
前往该地极难。
从北京城坐地铁到最南端的苏庄,改坐房35还需要一个多小时才到接近该村的西石府站。步行至塔下,离公路最近距离超过1公里。在交通如此发达的今天,专程去拜望这座塔路上需要消耗数个小时,且附近没有其他任何附属旅游地。此地接近帝都,却又极其偏僻,不知是否早在姚广孝的算中?
从西石府站往东有一条水泥路,穿越常乐寺村。尽头是高尔夫球场。路边种树,或有收割完毕的玉米,看起来十分萧条。北边和西边都是远山,连绵起伏。


村中无高楼,很远就能望见高塔。而塔西三百米外有一养猪场,饲养野猪。附近圈禁的院落满是柿子树,满树通红。步行至塔下,有一三轮车大哥在此烧香。他信佛,其实也不知此塔的来历。我为他讲解姚广孝故事,他才恍然大悟。此时有一游方僧人引着数个便衣军人过来参塔,他是特地过来拜见师傅的。原来,常乐寺的老主持正是他的授业恩师,他每年都会过来拜会。















在塔下参观完毕,又看过了姚广孝神道碑。僧人告诉我,前几日有文物部门过来拓印碑文,应是拿去做研究。似乎上级部门对常乐寺很有兴趣,也许寺院从此复兴也不好说。
三轮大哥主动请我上车,将我送到常乐寺。我得以见到住持释法通禅师。寺庙四周石墙壁倾颓,大木满院。寺中只有主持和小沙弥两人。数间房舍,粗粗修过。农家院落,已经侵入寺庙界限,一路之隔。










寺庙虽然已经成了废墟,但是断壁残垣都体现出奇葩的气势。如今寺庙的方丈是从山西五台山应一檀越的邀请而来的法通老禅师,今年八十岁。他刚来的时候,寺庙已经无人管,原来的寺庙的地盘多被村民侵占。附近人极少信佛。法通禅师说,寺庙最早是金国三太子兀术在灭辽以后修建,曾经规模广大。最大规模的时候有九进庙堂。而现在的五间房是法通师傅倾其所有所建。由于政策不明朗,或建或停,不知他老人家有生之年能否看到寺庙复兴,正是他的忧虑之处。
我在寺后走过,荆棘丛生。以前三米高的卵石高墙,大半坍塌或被侵夺者破坏。寺后有枯井两口,都是四米深。从寺门往外看左右有相隔四百多米远的石侧门,亦可估测当时的规模,不会在京城中的护国寺之下。
法通禅师口中的姚广孝,似乎和史书上记载不同。他描述的姚广孝,是家贫而出家,好读书而无止境,出家之地正是这常乐寺。因靖难之功,封为少师,于是重建常乐寺,设计如城郭。未成之前,在潭柘寺和戒台寺两地居住。我不知道姚广孝当年有多大权势。一个寺庙,全用石墙,规模宏大,俨然是京城西南的一处穿心钉,对君王威胁极大。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需要在这不当路的偏僻所在修建如城之寺,这也算是一个谜了。
常乐寺中的古物,在法通禅师到来之前被盗卖了许多。只剩下残碑记载沧桑。一口古碑记载着飞来塔(今不存)之谜,多有神迹迷信之意。而伴随着古塔的,也唯有东南一百米外的赑屃碑,写着姚广孝神道碑。文字笔法粗糙,或许是明成祖手书,而碑中文字漫灭,已很难辨认了。寺中除了老主持,只有一个小沙弥。20来岁。与他交谈,得知他四年前与此结缘,然而在此为僧修行差五天为三个月。之前有两位僧人随伺长老,但四年后一人仙游,一人还俗,他大学毕业后便来此跟随长老修行。廊下大白菜堆积成山,便是僧人一冬的食材。小沙弥为我和长老拍了一张合影,希望往来的信众能帮忙宣传一下。小沙弥已然是现代人,和我交换了微信,然后每天我都能收到一些劝世良言。








长老离开繁荣的五台山来到不信佛的荒村,这是一种怎样的宗教情怀?当时古寺被占用为马厩,几乎没有立锥之地。历经他多年经营,稍稍成形,据他所说,西石府便是当年建常乐寺堆积石材的位置所在。
常乐寺村积贫积弱,商业几乎为零。一路上连杂货铺都见不到,更不见到餐饮地。土壤贫瘠,唯见玉米田。而青龙湖被占用为高尔夫球场,据说是前任北京市长之子的产业。在法通禅师的描述中,古姚广孝塔底有长明灯,引燃塔中自发光,宛如陆上灯塔。来京之人以此为航标。而姚广孝在寺庙建成之日飘然自青龙湖隐去。该塔名为墓塔,实无尸骨。而姚少师身归何处,无人得知。
 
姚广孝墓塔,建于明代永乐年间,位于房山区常乐寺村北。为八角形九级密檐式砖塔,坐北朝南,通高33米,整座塔坐落在一级四方形的平台上。最下面是八角形基座,基座上立有两层八角形须弥座。须弥座式塔座束腰浮雕寿字和菊花、莲花和西番莲花的造型图案,其上为三层外顷的莲花瓣。中间塔身,四正面雕仿木隐作隔扇假门,其它四面则雕有仿木棂假窗。正面门楣之上嵌方石一块,其上楷书:“太子少师赠荣国恭靖公姚广孝之塔”。塔身往上是九层叠涩檐,各角均悬铜铃,风吹作响,声音悠扬。塔刹铁制,装似葫芦,为莲花形刹座的仰莲托着球形刹身,刹杆串起的相轮、圆光、仰月和宝珠,构造清秀匀称。刹由八条铁链锢之于檐角上。姚广孝墓塔整体结构匀称,塔身上的花卉图案别致,且雕刻精细。整个塔身轮廓清秀而挺拔,充分体现出明代塔的建筑风格。


从西门口眺望东门





与两位师傅告辞,走到两边的倾颓的圈门观望,写得极其雄阔的门联尚在,
东门上联是:纯忠万禩名禋永,下联:世德千秋带砺长,横批:凤诏旌忠;西门上联是:浴日丰功垂宇宙,下联:凌云正气壮山河,横批:鸿猷翼圣。其赞文极其恢弘,不知是何人能当此大名。也许是将姚广孝塔的附属建筑移动到此,也许这寺后所葬的太监是大人物,目前不可考。
      姚广孝的碑文如下:”
东南是明成祖朱棣永乐十六年八月十三日立(1418)亲撰“御制荣国公神道碑”: 御制赠推忠辅国协谋宣力文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荣国公谥恭靖姚广孝神道碑铭  朕闻商宗得傅岩之叟以佐中兴,汉高用赤松之流以成大业。盖有命世之才者,必能建辅世之功。其生也,学足以济时,仁足以泽物,谟谋足以匡国家。其殁也,声名洋溢流芳于后世,耿耿而不磨。盖天之生斯人,岂偶然哉!始之隐约,所
以善其身。中之达施,所以见诸用。终之清明,所以超其类。凡若是者,惟太子少师姚广孝有焉。广孝,苏之长洲人。祖菊山,父妙心,皆积善,母费氏。广孝器宇恢弘,性怀冲澹。初学佛,名道衍。轨行峻严,人皆尊仰。潜心内典,得其阃奥。发挥激昂,广博敷畅,波澜老成,大振宗风。旁通于儒,至诸子百家之言,无不贯穿。故其文章闳丽,诗律高简,皆超绝尘俗。虽文人魁士,心服其能,每以为不及。然蕴蓄至道,而人莫窥其底里。洪武十五年,僧宗泐举至京师。朕皇考太祖高皇帝一见异之,命住持庆寿寺,事朕藩邸。每进见论说,勤勤恳恳,无非有道之言。退察其所以,坚确有守,精纯无疵,朕益重之。及皇考宾天,奸臣擅命,变更旧章,构为祸乱,危迫朕躬。朕惟宗社至重,匡救之责,实有所在。广孝于时,识进退存亡之理,明安危祸福之机,先几效谋,言无不合。出入左右帷幄之间,启沃良多,虽古之明智,莫能过也。内难既平,社稷尊安,深惟天之所以佑我国家,而辅成大勋,若广孝者,实有赖焉。乃召至京师,命易今名,特授资善大夫太子少师。既又锡之诰命,祖考皆追封资善大夫,妣皆追封夫人。广孝之为宫僚,从容渐渍,忠言匡辅,虽老益尽其心。朕命儒臣纂修皇考《太祖高皇帝实录》,广孝为监修官,躬自校阅,克勤所事。尝归吴中,以所赐金帛悉散之宗族乡人。其平生乐善好施,天性然也。永乐十六年三月,来朝于北京,仍居庆寿寺。朕往视之,与语极欢。至二十八日,召诸门人,告以去期,即敛趺端坐而逝,享年八十有四。朕闻之,哀悼不胜,辍视朝二日,命有司为治丧葬,追封荣国公,谥恭靖,赠以勋号。百司官僚,暨畿甸士庶,远迩倾赴,肩摩踵接,填郭溢衢。虽武夫悍卒,闾巷妇女,莫不赞叹嗟咨,瞻拜敬礼,惟恐弗及。凡七日,仪形如生,异香不散。卜地于西山,砻石建塔。四月六日发引,灵风飘洒,法云旋绕。以火浴之,心舌牙不坏,坚如金石,得舍利皆五色。其所养者深矣。于六月十八日遂葬焉。呜呼,广孝德备始终,行通神明,功存社稷,泽被生民。故曰有命世之才者,必能建辅世之功。若斯人者,使其栖栖于草野之中,不遇其时,以辅佐兴王之运,则亦安能播声光于宇宙,垂功名于竹帛哉!况死生之际亦大矣,广孝能预烛于事而不惑,其有所见也。眷惟耆艾,深切朕怀。乃揭其功德不可泯者,勒之金石,以诏来世。铭曰:  天生哲人,辅我国家。有猷有为,厥德孔嘉。蚤从于佛,潜养器识。洞烛古今,幽微莫测。弘济于艰,画若断金。内难既平,克享天心。崇德报功,位隆师臣。翊善弘化,正笏垂绅。端居养素,寿考惟祺。翩然而来,人莫我知。翛然而逝,俨乎容仪。克全五福,自天佑之。衣冠士庶,远迩同趋。填咽都市,瞻拜嗟咨。民夫具瞻,谁其蓍龟。西山之丘,神气所钟。冈峦回环,磅礴冲融。妥灵于兹,永固厥封。精英上腾,五色弥空。琢玉示辞,乃敕臣工。于千万年,流光无穷。 永乐十六年八月十三日立”“
      由碑文可见,姚广孝真身舍利实葬于塔下。所谓心,舌,牙不坏成舍利,这样的传说便是在美化其人德行了。 

桃叶小书生发表于2014-12-28 15:06  
分享到 
赞过
(2182次阅读/3个评论/6人赞过)
    酷哥晨晨
    难过
    wj易明
    真行,这种地方也能找去了!
      瞄了这座名塔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