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友茶馆 ······

2309次浏览/17个回复 分享到 
博雅散人

古都北京是如何毁掉的?

 近些年来,北京市领导者不止一次发出过“保护古都风貌”的指示,相关机构也一直在制定“保护规划”。在经过一次次近乎扫荡的破坏之后,而今连散落民间的一块城砖、马路当中的一棵古树都成宝贝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对于数典忘祖、见利忘义的开发商的举动,当代中国人早已见怪不怪了,然而“文革”结束时的北京早已不成样子,那可不是开发商的罪恶(何况开发商的行为也往往是借助官方的力量和官员的佑护),而此前的破坏又是谁造成的呢?下面转载的文章,是作者孙磊对最初参与北京城市规划的著名专家陈占祥之子陈愉庆的访谈,得知了这些被尘封的历史,结论也就在其中了。

  更为吊诡的是,伟大领袖以“影响联系群众”的莫须有罪名,下令把北京的城墙拆除近半个世纪之后,而今的官民关系是更和谐了,还是更隔膜了?众所周知!

 

 

梁思成规划北京方案为何夭折:主席选苏联方案

 

      20120126 16:14
     来源:周末 作者:孙磊

 

    本文摘自《周末》201155日第24版 作者:孙磊  原题为《1950梁陈方案的诞生与夭折》

                       缘起

 194912月,时任北京市市长的聂荣臻在长安街六部口北京市政府办公大楼主持召开了城市规划会议。

出席会议的有北京市各部门领导、在京的苏联专家。

中国方面的专家有梁思成、陈占祥等人。前者时任北京市都市计划委员会副主任,后者则是北京建设局企划处处长。

会上,苏联专家巴兰尼克夫提出要以天安门广场为中心,在长安街两侧建设新中国首都的行政中心。

巴兰尼克夫的另一个重要观点是:北京没有大的工业,但是一个首都,应不仅为文化的、科学的、艺术的城市,同时也应该是一个大工业的城市。

苏联专家的规划方案让梁思成和陈占祥大为吃惊。

巴兰尼科夫的话让父亲错愕。且不要说城市规划专家,任何一个受过系统城市规划专业训练的人,或稍有一些这方面专业常识的人,都不应该对一座千年古都做出这样无知的规划设想啊。陈愉庆回忆道。

其时,北京内城的人口已有130多万,面积62平方公里。三海、故宫、各大公园约占去10平方公里。居民均集中居住于其余52平方公里的旧城,人口密度为21400余人/平方公里,远远超出8000余人/平方公里的现代标准。

而新中国中央政府军政机关未来可达15万人左右,加之安排他们的眷属,预估达60万人。行政机关所需要的面积,高于原皇城机构所需的三倍。

作为一名规划师,陈占祥提出了自己的一系列疑问。

已经拥挤不堪的旧城,怎么可能容下突然增加的60万人口?

假如为这60万人口在城外建宿舍,他们每天在老城的行政中心上班,每年要增加多少途中往返的时间、能源方面的消耗?

如果为了节约能源与时间,就近为他们建宿舍,那又要动迁多少老城居民?

为拆迁户另择新居的成本,加上为行政人员在城内拆旧房建新房的成本,这将是一笔怎样耗资巨大的开支?

在会上,梁思成和陈占祥同苏联专家进行了一场关于北京规划问题的激烈交锋。

当时,父亲刚到北京两个月。33岁的人生旅途中,他从一座又一座的学校大门中走进走出,而且基本上是西方的学校,完全不具备在政治风云中斡旋的常识。出席这样重要的会议,他居然连出席会议的领导是何许人都不清楚,更遑论去揣测领导的意图及好恶。

多年以后,陈愉庆曾直截了当地问过父亲:你知道参加会议的是什么人吗?有没有想过,假如你的意见和领导、苏联专家相左,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

陈占祥的回答是:我当时根本没有谁是什么领导的概念,也没想过苏联专家如何。不管出席会议的是什么人,大家在学术上不是平等的吗?苏联专家不过是友好邻邦的客人,来跟我们一起讨论北京的规划方案罢了。我们想做的,只是让北京的规划最大限度地接近科学。所以,在苏联人发言后,大家一言不发,冷场了很久,我就不假思索地谈出了自己和梁先生对北京未来规划的意见。当然,我们的意见和苏联专家是完全针锋相对的。

                       诞生

会议结束后,梁思成与陈占祥一致认为,北京的城市规划事关一座千年古都未来的命运,作为规划专家,他们责无旁贷。

经过反复商议,梁陈二人决定拿出一个具体的文字方案,全力以赴据理力争。

事实上,在此之前,梁思成已经对北京未来的规划有了初步的设想,他的观点是,设计一个新的市中心,这样可以保护北京古城风貌,这与陈占祥的观点不谋而合。

然而两人的分歧却在选址上,梁思成认为应以早年西郊五棵松一带日本居民留地为基础,建设新中心。

父亲认为不能把新城建得那么远,老城区和新城区隔离开来,应该有一个衔接,他建议把新市区移到复兴门外月坛以西、公主坟一带,使之成为老城西长安街的延伸和连接新旧两城的纽带。同时把钓鱼台、玉渊潭等建成新的公园和绿地,相当于老城内的三海之于故宫那样;再把南面的莲花池也组织进新的规划中来,这样,新行政中心就可以东连旧城,西接新市区的生活、商业、服务区,背靠海淀、香山等教育风景区,南向莲花池和丰台铁路交通总汇,形成北京的第二条中轴线。陈愉庆说。

令陈占祥意外的是,梁思成很快接受了他的建议。

19502月,长达二万五千字的《关于中央人民政府行政中心区位置的建议》完稿,北京规划史上著名的梁陈方案由此诞生。

梁陈方案首先指出行政中心位置的确定,已是北京都市计划中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并建议拓展城外西郊区公主坟以东,月坛以西的适中地点,有计划地为政府行政工作开辟政府行政机关所必须足用的地址,定为首都的行政中心区域。

接着,梁陈方案以大量篇幅,陈述了苏联专家主张在内城建立新行政中心的的弊端。

针对苏联专家提出要在长安街沿线建设中央政府办公大楼的设想,梁陈方案指出,这是欧洲十九世纪的大建筑物长线的沿街建造,迫临交通干道所产生的大错误。

以无数政府行政大厦列成蛇形蜿蜒长线,或夹道而立,或环绕极大广场之外周,使各单位沿着同一干道长线排列,车辆不断地在这一带流动,不但流量很不合理地增加,停车的不便也会很严重。这就会基本产生欧洲街型的交通问题。这样模仿欧洲建筑习惯的市容,背弃我们不改北京外貌的原则,在形体外貌上,交通系统上,完全将北京的中国民族形式的和谐加以破坏,是没有必要的。并且各办公楼本身面向着嘈杂的交通干道,同车声尘土为伍,不得安静,是非常妨碍工作和健康的。

方案完成后,梁先生和父亲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陈愉庆回忆说,但是晚年时,父亲曾向我感慨说,我们用十几张图纸和两万多字的建议书完成了一份使命,后来才知道,这是要用一生去承担的责任。

                          夭折

梁陈方案诞生后,梁思成自费印发一百多份,送呈到中央人民政府和北京市人民政府的各机关及首长处。

1950410日,梁思成亲自执笔写了一封给周恩来总理的信,恳请总理能在百忙中赐阅,信中再三陈情北京目前正在发展的建设工作因为行政中心区位置之未决定而受到影响。

信发出的第10天,北京市建设局工程师朱兆雪和建筑师赵冬日发出了针对《梁陈方案》的战书。

420日,他们写出了《对首都建设计划的意见》,大义凛然地支持苏联专家在旧城建立行政中心的计划。

这场争论逐渐升温升级。

父亲一直以为是学术之争的问题,但却被一些人指责为是与苏联专家分庭抗礼梁陈方案选择的新行政中心位置,是企图否定天安门作为全国人民向往的政治中心。’”陈愉庆说,从英国归来不久的父亲也完全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把行政中心迁到城外,并不妨碍天安门成为领导人检阅群众的庆典中心啊,这和否定天安门有什么关系?他曾为此大惑不解地向梁先生请教。

梁思成比陈占祥清醒得多。

父亲只记得梁先生的一句话让他怦然心动:无论水多深,我们都只能向前走了。’”

19501027日,梁思成不顾重病缠身,又一次致信北京市领导彭真等人,再次呼吁早日确定中央行政区位置。

但是彭真却告诉梁思成,北京城市建设的方针是为生产服务,为劳动人民服务,为中央服务。他还告诉梁,有一次毛主席在天安门上曾指着广场以南一带说,以后要在这里望过去到处都是烟囱。

没多久,苏联专家的规划方案得到毛泽东的认可,毛泽东指示:照此方针。北京市的规划就这样定下来了,即以旧城为基础进行扩建。

19536月,中共北京市委成立了一个规划小组。该小组在北京动物园畅观楼办公,被称为畅观楼小组

苏联专家被聘请到小组中指导工作,一些党的干部和政治上坚定的技术人员成为畅观楼小组骨干,从此,北京城市规划纳入党内研究的范畴。

畅观楼小组成立后,梁思成、陈占祥等原都市计划委员会的大多数人不再参与北京市总体规划编制。

此后,中共北京市委的畅观楼小组制定出了《北京城市建设总体规划初步方案》,明确指出北京的性质为北京不只是我国的政治中心和文化教育中心,而且还应该迅速地把它建设成一个现代的工业基地和科学技术的中心

由于国内外形势的骤变,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的出现及中苏冲突的公开化,该总体规划草案没有得到中央书记处的正式批复。但文化大革命前的北京城市建设基本就是照此方针进行的。


当政治高于一切时,学术专业就容易被践踏在地上,造成人民的不幸。


回顾历史,在过去50年,北京旧城遭受过三次大拆改:

第一次拆改是建国初期的20世纪50年代,延续至60年代彻底拆除北京城墙。

在否定“梁陈方案”、北京总体规划确立“以旧城为中心发展”新首都后,在一些当时的公房、王府和保存最好的四合院安插各级行政办公机构。随着各种机构发展增大,不得不接二连三地再拆除旧建筑,并择地添建。现在有的地方面目全非,甚至已遗迹无存。但在当时,矛盾并不显得特别尖锐,因为这些房子多隐藏在城市街坊内部,一些拆改限于当时财力水平,规模与尺度较小,早期拨地也比较谨慎,主要矛盾是一些最重要的历史文物建筑和最显眼的公共建筑的变动。随着每一次的大改动,必然有一番争论。

第二次拆改是改革开放至20世纪末。

城市以经济发展为中心,建设量大增,建筑高度失控,旧城中出现东方广场、金融街等巨型建筑综合区。问题逐步显得严重,且日趋严重。

法国巴黎有个发人深省的例子,在旧城蒙帕纳斯火车站附近盖了一幢高层建筑后,受到纷纷指责就公认失败不再盖了,因此,巴黎旧城内就留下了几乎是惟一的一幢高层建筑。

正由于我们没有及时总结经验教训,陷入盲目性,错误总屡犯不止,“学费”屡交不止,这就是问题所在。

第三次拆改是在2000年—2003年的危旧房改造。


博雅散人发表于2012-01-27 12:03
分享到
  2309次浏览/17个回复 
    通惠河
    “东四人民盼拆迁”,请问这墙上的口号不是老百姓写的吗
    老特
    一帮大SB,毁了北京城,看看那个新修的永定门楼子,啥玩意?
    背包客悠悠

    但是彭真却告诉梁思成,北京城市建设的方针是为生产服务,为劳动人民服务,为中央服务。他还告诉梁,有一次毛主席在天安门上曾指着广场以南一带说,以后要在这里望过去到处都是烟囱。————目光短浅。

      zibao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

      问问我家的老头子

      他们觉得50年代挺好——积极向上,十大建筑挺好,有新气象,首钢也挺好,没有大烟筒的经济带动,哪里有现在的北京,呵呵

       

      他们有他们那个时代的思维,没有现在的汽车尾气,也不会有明天的北京经济繁荣,唉,社会发展,都是吃后悔药的

       

    雪山飞狐

    “而今的官民关系是更和谐了,还是更隔膜了?众所周知!”

    犀利强

    惊蛰djz
    党国威武,标本后遗症更威武,还是问马列主意吧
    松子儿

    某些领导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一切,这才是最可怕的。想想我们周围有多少事情正在发生着,这种延续了千百年的专制何时才是尽头!!!

    背后
    背后
    听说梁林故居被拆啦发怒
    zibao

    1=时代不同,那个时代的人压抑了100多年,迷茫之后的巨大反弹,整体像青春期的小孩子一样冲动,激情有余,理性不足,,理性太强了也掌不了历史潮流;

    2=历朝历代,拆旧建新,都有自己的一套;明朝重建北京也是如此,基本拆光,北京的所谓9门,其实就是朱棣老大没钱了,外城仅仅修了1/3;只有清朝没有下黑手,这个和北京城当时被破坏的相对小有关系;

    3=比起50年代的北京;真正对北京进行大规模彻底破坏的应该是80年代以来的经济建设;;

     

    类似的还有清末广州等地疯狂的拆城墙,当时的人们把“拆旧”当做一种和过去的告别仪式。。审美?复古?传统?在当时追求经济或政治崛起的人们心中,都是落后的代名词。。他们要的是“新面貌”,是和过去白白,他们看到了西方的先进,所以。。。过去的人和现在经济发展后的我们,审美和意识形态不一样,同理,英国也没有留下多少16世纪老伦敦的成片建筑。

     

    类似的话题还有10年前所谓的“满清灭汉服”,我说这个逻辑是扯淡;真正毁灭所谓汉服的是民国及五四运动等西化潮和现代潮;否则孙中山干嘛不回复明代或宋代的古画里面的服饰?呵呵。唐代的服饰为啥在明代见不着?呵呵。

     

    理论相类。。又想起一个恶心事情,说现在北京延续了多少古都风貌,今天经过北二环,看到又在拆60-70年代的那些个四层楼,估计要复建一批四合院。哎。。。想想大栅栏所谓的“复古建筑”。。哎。。。

     

     

      背包客悠悠
      拆的不剩下什么了,所谓的“复古建筑”都充满了新版人民币的油墨味儿。
      zibao

      都一样

      都是“经济建设”,拆了建、建了拆,现在又是房地产为主,“文化创意为主”,大栅栏就是典型,唉,,,

    阿里山

    其实在讨论的时候,苏联专家(姑且假设他们是真的专家),跟其他的人都是在从不同的角度讨论。

    问题是出在领导的身上,他们是从什么角度决定的。

    也许就是他们都没怎么有时间念书,看历史吧?最后做出了千古难回的决定,毁掉了一个文明古都。

    中国历代建都,除了清朝以外,都是在旧都的旁边另起炉灶的。

    爱美爱自然
    刚才在网上读到,梁思成的故居都已经给拆掉了。
    辛迪
    中国的建筑还是要中国人设计,不然就没有味道了
      阿里山

      哈哈,应该是这样吗?

      意思是中国建筑就是中国人设计的建筑?

      放眼看去,比较有多少是中国建筑师设计的新建筑物呢?

      咱们的领导对中国风格没什么兴趣的。

    单翅飞
    树标杆的政绩观注定了人民的不幸。Adolf Hitler只不过失败了而已。